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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的单位,地处城外,但是也有一样好处:离山很近,风景甚好。透过走廊的窗户,就可以看到一脉缓缓起伏的青山。晴天的时候,阳光下山的轮廓更加清晰,窗外像是挂了一幅写意的水墨丹青。这里风景绝佳,于是成了同事们休息时最喜欢的“打卡地”。我也不能免俗,有时会对着这幅山水游我之目、骋我之怀、思我过往,寂静欢喜。古人形容美女是“眉如远山含黛,肤若桃花含笑”,对“眉如远山”的形容,我一直不是很理解,比喻成柳叶、蛾翅都算说得通,但是比喻成山,是否太过抽象了?直到看到了这座浅浅淡淡、线条柔婉的远山,那种淡到极处又浓到极处的颜色,那种清逸出尘又我见犹怜的风姿,让人顿悟远山的含义。
更早的时候,单位其实是处于闹市,红尘喧嚣。但是在办公室也可远远地看到这座山。春看葱茏、夏观曼妙、秋赏风骨、冬见冰魂,青山俯瞰人间、见证沧桑。 七年前的我面对的是一地鸡毛:父亲病危住院,儿子成绩不佳,生活琐事闹心,工作千头万绪……夜班的时候,办公室所在的五楼人迹罕至,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。我喜欢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极目远望浓重如墨夜色中的那座山,虽然看不到,但是我知道它在。我告诉自己要坚持,像山一样沉默,像山一样挺立。 单位旁边是一家小小的擦鞋店,由老两口经营,他们寡言但是实诚,对这个安身立命的小生意很认真,对每一位顾客的每一双鞋都倾注真情,所以小店经营得还不错。每个白天,我都像上足发条的金刚超人疲于奔命,一双新鞋子穿不了几个月就坏了,于是鞋店就成了我经常出没的地方。修修鞋跟、上上鞋油……鞋子光可鉴人、走起路来虎虎生风。没有什么大不了的,一切都会好起来,我对着镜子绽放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,昂首挺胸走出鞋店,开始一天新的奔波。 教育家张伯苓说过:“人可以有霉运,但不可有霉相。越是倒霉,越要面净发理,衣整鞋洁,让人一看就有清新、明爽、舒服的感觉,霉运很快就可以好转。”他为南开中学题词:“面必净,发必理,衣必整,纽必洁;头容正,肩容平,胸容宽,背容直。”我记着这些话,胸中装着一座山,却始终保持脸上有一朵云般舒展的笑容,鞋履净、仪容端。汪曾祺说:“人生如梦,我投入的却是真情。世界先爱了我,我不能不爱它。”是的,生活会偷偷偏爱那些同样热爱它的人。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,总有幸运会走过山川大海、越过人山人海,专门奔赴你而来。在摸索着走过了无数个黯淡无光的日子后,终会迎来春暖花开的季节。后来,父亲经历过一场大手术后转危为安,每天挥毫泼墨、安度晚年;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大学,追逐自己的梦想;工作越来越顺手的我因为多年的新闻积淀被命运之手调到了高校……很多结果在一开始就埋下了了伏笔,时间会给我们最好的答案,命运会给我们最好的安排——前提是我们要坚持,再坚持一下。
“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”当尘世的纷扰如尘土般落满人生时,我们要有“粗缯大布裹生涯”的淡泊,也要有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的豁达,让新鲜而明媚的诗句吹开生命的灰。 青山有魂、万物以嘉;草木有灵、人间有味。即使身处困境,一颗坚韧之心也可打造星辰大海;即使百转千回,一颗纯真之心也可开遍千瓣莲花。愿我们途经的每一个日子,都能事事顺遂;愿我们路过的每一座青山,都有恋恋深情。